天知道,我最讨厌去的地方就是医院。
医院,生老病死都在里面,本身就是个极乱的磁场。
我每次去医院,都会遇到不好的事情。
小时候过生日,每次许愿都是,明天就看不见鬼,这辈子都不用去医院。
可见我,对医院真是忌讳至极。
第二天,我早早打电话给老板请假,然后拖着个断手,溜溜哒哒地去医院。
在医院门口,我就看见各种“盛况”了。
病痨鬼瘦骨如柴,躺在地上抓各种行人的脚踝,被他抓到,恶病缠身;产鬼半身血污,悠悠晃晃地从急诊里走出来,两腿间还拖着个胎盘,最好不要理她,否则会被缠上;最可怕的枉死鬼,他们在找替身,多数是面目全非的走来走去。
我一脸淡定,熟练地绕开他们,走进去。
忽然,空气里漂来一阵奇异的味道,说香不香,说臭不臭。
妖?
我瞪大了眼睛,往味道传来的方向看去,只见,迎面走来一个高大帅气的茶发男人,穿着一身休闲西装,正揽着一个穿病号服的老爷爷低头和他说话。
他穿得像一个卖保险的,行为举动也像卖保险的,但我知道他绝对不是在卖保险,他在迷惑人。
我盯着他,他也正好看过来,虽然看到我了,他嘴却没有停,还是不停地在和老爷爷说些什么。
我也由于太过震惊,一时忘记移开视线。
我俩就这么视线交错着,擦肩而过。
卧槽,不是吧?医院里有妖?
我震惊停下脚步回头,想确认自己真的没有看错。
在我回头的那一刻,我也正好看到那妖还未转回去的侧脸。
擦,我心一凉,这货也在看我!
不知道是不是他发现我回头了,那半张帅气的侧脸,薄唇一弯,一个微笑一闪而过。
我愣住。
待我反应过来的时候,他又彻底回过头去了,留给我一个潇洒的背影。
麻烦了,他不会来找我吧……
我看着他的背影内心打鼓,他是什么妖?
刚这么想,“嘭——”,那货的背影冒出两只尖尖的耳朵,和一条细细长长的黄尾巴。
那背影顿了一下,狼狈地把耳朵和尾巴塞回去。
妈呀,黄鼠狼,我百感交集地看着那道背影,忽然有些担心和他一起走的老爷爷。
黄皮子这货最会骗人了,他找那个老人家干嘛?
算了算了,石笑,这不是你能管的,我对自己说道,他不来缠你就不错了。
说服自己后,我去排队挂号,骨科人神多,天知道,为什么同一时间会有那么多人断手断脚。
我拖着断手,足足等到中午十点多,才轮到我。
缴费拍完片,已经十一点,主治医生戴着副比防弹玻璃还厚的眼镜片,在白光板面前打量我的X光影像,扭过头来惊奇地问我:“骨头都裂了,你不痛吗?”
我摇摇头,“不痛,医生,你说我是不是要再看一下脑子?”
从护理室打完石膏出来,我挂着断手,拿着刚缴费完的清单,准备去精神科做一下脑电波检查。
综合医院精神科人神少,在旁边心理卫生科那群患者的同情注视下,我拿着病历走进空无一人的精神科。
不愧是冷门科室,候诊厅连个接待的人都没有。
我不想耽搁,直接穿过候诊区,往前方大门紧闭的诊区走。
推开那扇浅蓝色的大门,我讶异了一下,眼前好长一条走道。
可能这个医院,把走道都分给精神科了。
走道虽然很长,但却很光亮,一边是窗户,一边是诊室,尽头是一扇浅蓝色大门。
我一边看着门牌号,一边找检查室。
一号诊室、二号诊室……一直数到九号。
我已经走到尽头了,就是没有检查室!
难道,在这扇门后边?我推开眼前的门,然后,我愣住了。
又是好长一条走道。
我心一紧,赶紧回头看,擦,身后也是好长一条走道。
啊啊啊——,妈呀,我立即抓狂了,我这是遇到鬼打墙了!
大白天遇到鬼打墙!你说邪不邪门?诡不诡异吧?
而且,这还不是封闭式空间,我看着面前的窗外,和身后的窗外,完全一样的户外风景想道。
电影都不敢这么拍啊……
怎么办?我默默地退了一步,关上门沉思。
虽然这画面如此的像恐怖片,但我不会像恐怖片主角那样,傻兮兮地非要跑两遍才会意识到自己的困境。
我知道这个死循环,我没那么容易出得去。
因为鬼打墙,一般是发生在半夜的时候,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。
苍茫的旷野,容易遇上鬼打墙,有些人发现了,有些人发现不了,但他们最终的结果都会一样。
被那东西迷惑着走上断头路,成为一桩警察眼里的意外事故。
可我这个情况不一样,那这绝对不是简单的鬼打墙,而是有人故意的。
故意设下阵法,想把我困死在里面。
说不怕,那是骗人的,那感觉就像三百六十度,从前到后,从地上到天上,无处不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你。
我总觉得背后是不安全的,时刻会有一双手伸出来把我拖走。
我焦躁地转圈。
一边转一边探查这条走廊,我内心有点后悔。
早知道,今早容临说陪我出来,我就不该拒绝他。
有他我现在就不用怕了。
我忽然愣了一下,有他我就不用怕了?
我什么时候还依赖上他了?
第一次在危难的时刻想起一个人,那种感觉给我来说怪怪的。
似是希望,又似是更绝望了。
容临,不会来救你的,这是你自己造的孽,自求多福吧,我对自己说道。
忽然,我眉间一紧,来了!我身后感受到一股力量,从背后的走廊直冲冲向我地袭来。
我忍下心里的恐惧,猛地转身,凝集我所有的精神,恶狠狠地盯着那股无形的力量。
果然,那股力量在接近我眼前,离我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,啪地消散了。
人的精神,是有力量的。
这是我常年遇鬼后的经验,只要你注意力够集中,妖邪便无处下手。
我轻轻松一口气,忍不住扬起嘴角,有效!
才刚这么想,突然,一股更大的力量从后背抓住我,扯着我向后拖去!
哗——,一下子拖了好几米。
我慌张地想抓住任何东西,可光滑的走廊上什么也没有,我只能被那股力量,拖着往尽头那扇门里走。
绝对不能被拖进去!
我心飞跳的同时,唯一仅存的理智告诉我。
我心一横,死马当活马医,死命咬破舌尖,含着一口带血的吐沫,扭头冲身后吐去。
“呸!滚你妹的放开老娘!”我恶狠狠地骂道。
吐沫打中那团东西,抓住我身上的力量忽然一松,我顿时停了下来。
我的血那么牛逼吗?
我自己都有点吃惊。
我眼看着,那团东西一阵膨胀,发出一声凄厉得不像人的尖叫。
“嗙嗙嗙——”跟乒乓球似的,那团东西在走道里乱撞,最后掉落在我面前,显出真身来。
我定睛一看,一只眼冒金星,四脚朝天的黄鼠狼。
我一愣,想起在医院门口那个擦肩而过的帅哥。
这大爷,还真缠上我了?!
我惊讶。
震惊之余,我嫌弃地拎起,地上那只眼睛打着蚊香的黄鼠狼。
心想着,要不要开窗把这货,丢出去?
但本着保护动物的心理,我还是把他抄起来,架在腋下,兜着准备一起去做检查。
其实,并非是我想带他做检查,而是这东西现在的状况太危险了,他现在是原型,要是遇见熊孩子,那就gg了。
而且,也并非是我怕他gg,我就是怕他不会gg,回头再来找我麻烦。
带着复仇目的的妖,那我就应付不来了。
黄皮子晕了,走廊已经回复正常,我能听到两头有人声,一位护士推开尽头的门,迎面朝我走来,看见我然后停下来。
“你怎么回事?”她盯着我腰间的黄鼠狼,训斥道:“医院不许带宠物!赶紧弄出去!”
诶?我一愣,倒忘了这茬了!
我和那只昏过去的黄鼠狼,在护士姐姐一路的教育下,一起被逐出医院。
医院门口的花坛,我蹲着拿着根树枝,轻轻戳面前的黄皮子:“快点醒啊……我还要做检查。”
黄皮子一滚一滚,就是不省人事。
旁边两个熊孩子,看见我在玩黄鼠狼,笑嘻嘻地跑过来,抢我手上的木棍:“姐姐,我也要玩。”
我赶紧护住黄皮子,“不行不行,这是姐姐的宠物。”
“哼。”熊孩子们气呼呼地看着我一跺脚,转身跑走了。
我暗暗松一口气,却听见一个带着笑的磁性男声说道:“女人,你说谁是你的宠物?”
我扭头一看,只见那黄鼠狼已经醒了,很有范地站在我面前。
那人模鼬样的身躯,配上刚才那个磁性的成年男人声音,满满的喜剧感。
我忍不住笑了出来,夸道:“挺像人的。”
遇见黄鼠狼,一定要夸他们像人,否则,必然就会遭到他们的报复。
我可不想日后,屁股后面还多只黄鼠狼。
“小样还挺懂行。”黄鼠狼眼中亮光一闪,邪魅的笑了:“女人,你已经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。”
你能想象出,一只长条条的动物对着你念出霸道总裁的经典台词吗?
我笑得差点就抽过去。
黄鼠狼显得很不满:“哼,哥我有的是机会让你迷上我。”
“行行行。”我不想和他打嘴巴太极,说道:“你醒了,那我也可以放心走了,你可别跟着我。”
我起身离开,才走两步,又转过身,对着鬼鬼祟祟准备跟着我的黄鼠狼说。
“我家中有鬼,跟着我,我放鬼咬你。”